游千

10

 

半个寒假十几天，孙翔进图书馆的时间比之前十七年加起来都多。

情人节那天他闷在家里打游戏，手机收到几条短信，都是陌生号码，有的落款了有的没有，孙翔完全对不上号。江珊一整天倒是很平静，只是晚上八点多的时候给孙翔来了条短信。

江珊说：我在万达看到周泽楷啦！

“……”孙翔十分无语。

孙翔回她：你整天老跟我提周泽楷干嘛

江珊说：不提周泽楷提谁……我跟你没共同话题啊？只能说说周泽楷了啊？

孙翔竟无言以对，半天打出一句：你可以说说学习啊？

“……”孙翔自己看了两遍后飞快删掉了。毕竟要是江珊给他发短信讲题，他肯定不会回。但要是发短信给他讲周泽楷，他几乎都会回，所以这也没法怪江珊。而且今天情人节啊，周泽楷去万达？孙翔只好乖乖问她：周泽楷去万达干嘛了？

江珊就等他这句，很快回复：他说他爸妈出去过节了，他一个人出来找吃的

“……”孙翔又是半天没说出话。

孙翔：你还跟他打招呼了！？

江珊：对啊，我也好奇嘛！

接着是一张周泽楷逛万达的照片，拍的背影，周泽楷穿了件长款的黑色大衣，虽然连个脸都没有，但孙翔就是能从腰和腿看出周泽楷的好看来，真是神奇。江珊简直要成孙翔的御用前线了，返图质量特别高那种。

孙翔还没来得及回复，江珊又说：哎我又翻到一张特别好看的！

孙翔想叫她别发了，但看到江珊的图之后愣是憋了回去。

不知道江珊什么时候拍的，竟然拍的是周泽楷和孙翔两个人，整张照片是暖色的，孙翔单手帮周泽楷推着车，另一只胳膊搭着周泽楷的肩膀，周泽楷正好转头看他。周泽楷的眼睛以下都被孙翔的胳膊挡住了，但眼睛是眯起来的，还勉强能看到卧蚕，是周泽楷少有的笑着的表情。

孙翔也不记得自己当时都说了什么让周泽楷笑了。

孙翔一个人盯着屏幕失落了半天，认真地拉大照片去看周泽楷的脸。

孙翔把它设成手机壁纸，只截了两人肩膀以下的部分，这样就不会被别人认出来了。

然后孙翔回复江珊说：别发了，我以后放学不会跟他一起走了。

 

寒假总是很短暂的，年节太长，孙翔网吧还没待够，自己的衣服还没穿够，就又要背着书包穿着校服上学去了。孙翔及其讨厌校服款式，之前沉迷于改校服无法自拔，后来被唐昊他们提醒校服裤腿改太瘦看起来怪骚的，孙翔这才收敛点。

一个假期没见，大家都挺新鲜的，好奇于谁的发型换了谁又胖了或者瘦了，操场上叽叽喳喳一直安静不下来，孙翔依旧是站在班级队列最后面，正偷偷玩手机的时候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腰，孙翔一脸不爽地回头，看到沈晴摸着脑门瞪着自己。

“你站我后面干什么！你这么矮乖乖去前边待着。”孙翔小声吼她。

“迟到了不行啊！”沈晴更凶，“你小点声！别让老班发现我！”

孙翔没好气地转回身去，轻松把沈晴挡了个严严实实。

毕竟开学第一天，事儿多，校长上台讲了话，然后各年级学生代表挨个上去念稿子，孙翔一直玩手机没注意，突然听到周泽楷的声音的时候吓了一跳。沈晴比孙翔反应快，一把揪着孙翔的衣摆探个头小声嚎叫：“啊啊啊啊周泽楷！！！”

孙翔没工夫跟她计较，他眯着眼睛看了看主席台的方向。

还真的是周泽楷，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应该是高一的学生代表吧，稿子大概也不是周泽楷写的，估计是一班班主任写好了拿给周泽楷念的，孙翔还是第一次听周泽楷一口气讲了这么多话。因为队伍没有散开，所以孙翔距离周泽楷并不是太远，勉强还能看清楚周泽楷的五官。孙翔身后的沈晴已经不行了，全程“啊好帅好帅”“啊啊啊为什么更帅了”“周泽楷真的好好看哦”，似乎马上就要昏厥。

周泽楷平静地念完，收起稿子鞠了一躬，正准备转身下主席台的时候，人群里突然传来一个妹子的喊声：“周泽楷我喜欢你”，孙翔吓了一跳，整个操场顿时叽叽喳喳乱成一团，周泽楷站在主席台上局促地眨眨眼睛，最后朝声音传出来的方向轻轻笑了一下，飞速下台了。

沈晴立刻就不开心了，撸起袖子垫着脚到处找刚刚的妹子是谁，晃来晃去晃得孙翔心烦，孙翔一手按在她头上把她按了回去。

沈晴还忿忿不平：“妈的太过分了！下次我也要这样表白！”

“你省省吧。”孙翔翻了个白眼，“反正怎么样周泽楷都不会回应的。”

 

刚开学那几天，学生一般都没什么上课的心情，假期还没过够，突然一下要好好坐着听课，谁都受不了。方锐低着头偷偷摸摸看抽屉里的漫画书，旁边沈晴遮遮掩掩在本子上画小涂鸦。方锐很快看完一本，转身准备找孙翔借另一本的时候，发现孙翔竟然在听课。

哦也可能不是听课，但是目光确实是盯着黑板的。

方锐赶紧看了看讲台上的老师，还是那个教化学的老太太啊，孙翔突然这么认真，方锐还以为新换了个美女老师过来。方锐不懂了，揉揉眼睛：“孙翔？你这是要好好学习？”

孙翔垂眼看看他，憋了一会，打了个哈欠。

方锐：“……你何必。”

孙翔还是趴在自己胳膊上没动，但是困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高二要考精英班啊？”方锐真挚地看着他。

孙翔皱起眉：“精英班是什么。”

“最好的班呗，也就是分班之后的一班。”方锐注意着孙翔的表情变化，“文科一个理科一个，装满了学霸。”

孙翔想了想，全年级几乎八百人，二十多个班，却只分出两个班用来装学霸。孙翔这种玩惯的学渣，考在六百名以后才是常态。

孙翔摇摇头：“进不去。”

方锐故意刺激他：“周泽楷肯定能进，上次期末全年级第一呢。”

“……”孙翔冷冷地看着方锐。俩人对视了好一会，孙翔不耐烦地偏开目光，趴在胳膊上继续盯着黑板。

 

孙翔好像突然就有那么点热爱学习了，邹远是惊讶的是快乐的是狂喜的，虽说他在知道“孙翔决定不追周泽楷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狂喜过一波了，但还是赶不上“孙翔开始学习了”所带来的激动。邹远班就在周泽楷班的隔壁，邹远放学后一出门就看到孙翔蹲在自己班旁边的窗台底下。

邹远默默看着他：“……翔哥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不追周泽楷了吗。”

孙翔莫名其妙。

邹远还没来得及再问，视野里突然出现个江珊，江珊怀里抱着五六本题集跑过来，全堆在孙翔眼前。

“这些都是我用的，全给你了。”江珊跑得直喘，“还有一本是周泽楷的，他不要了。”

孙翔眯起眼睛：“什么？”

江珊没懂他的意思，挠挠头：“啊？”

“哪个是周泽楷的？”孙翔伸手翻翻那几本书。

“哦，这个。”江珊也蹲下来，她抽出一本翻开封面，扉页有周泽楷的名字，很潇洒的三个字。

“……”孙翔不说话了。

江珊有点慌，她看看孙翔，又抬头看看邹远，邹远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尴尬地摇摇头。

江珊皱起眉：“孙翔，你跟周泽楷吵架了？”

“没。”孙翔回答得很快，他把那几本书收起来全装进包里，站起来说，“我先走啦。”

 

周泽楷的生活又恢复成了以前的平静样子，孙翔没有再来找他了，大概笃定了不想跟他当朋友。江珊倒经常提起孙翔，还送了孙翔很多她自己用过的书。班里其他妹子总是来问江珊是不是已经跟孙翔在一起了，江珊每次都要解释：我还在追他，追不追得到就不知道了，其实这么当朋友也挺好的呀。江珊还是会放学呆到很晚，之前周泽楷和她总是习惯把作业全写完对一遍答案再回家，但周五的作业太多了写不完，周泽楷走得总是很早。

周泽楷已经把包收好准备出门了，江珊小跑着追上他：“哎哎哎周泽楷，我问你个东西！”

周泽楷看看她，只好坐回去。

江珊从一堆作业里抽出一本翻开：“就这个，老师给过解题套路了，背了套路就很简单，但是孙翔不懂为什么，我之前也没细想，他一问我我也讲不出来……”

“……”周泽楷静静地看着那道题，解题区被写的很乱，两种笔迹。工整点的是江珊的，周泽楷比较熟悉，另一个特别潦草，大概是孙翔的吧。

周泽楷翻出笔，还是黑色的那支，江珊适时地递过来一张草稿纸。周泽楷把所有步骤一点不落地全写了下来，写了小半张，江珊趴在旁边看他写。

周泽楷把写好的纸递过去：“应该可以了。”

江珊开开心心接过来：“谢谢！”

周泽楷看看她，又说：“等一下我。”

说完去走廊开了个柜子，翻出两本笔记，还有总结复习时候的大纲本，周泽楷把它们全放到江珊的桌子上：“把这些给他吧。”

江珊的嘴张成O字型：“你全都不要了？”

周泽楷摇摇头。

江珊表情有些纠结，措辞半天才磕磕绊绊开口问他：“周泽楷，你跟孙翔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周泽楷皱起眉，没说话。

江珊说：“其实你跟他更熟悉一些吧，你自己给他就行的。”

“……”周泽楷低下头。

“孙翔也是，我最近都不敢跟他提你名字，而且他也不来找你了。”江珊小心翼翼地看着周泽楷的脸，“你们怎么了啊？”

周泽楷局促地眨眨眼睛，沉默好半天才小声说：“我的问题。”

说完周泽楷推开椅子站起来，单肩背着包，看起来是准备走了。

周泽楷走前对江珊腼腆地笑了一下：“孙翔一直都很好的。”

 

周泽楷戴着耳机听着歌去自行车棚拿车，直接从车棚骑出校门。刚开学那几天，他还不是很适应，总是推着车走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用费劲走到孙翔的车站再骑车了。

可惜已经成了习惯，周泽楷用了一个周才改回来。

这个时间的孙翔应该早就回家了，周泽楷耳机里恰好随机到了孙翔给他推荐过的歌，孙翔喜欢那种硬核说唱，现在骑车的时候听到，总有错觉自己能骑上40迈。周泽楷拐进一条回家必经的小巷子，这是条烧烤街，人挺多的，路又窄，周泽楷刚减了速，前面突然窜出几个人。

周泽楷猛地刹车，一条腿撑在地上。

耳机里还在放欢快的编曲，周泽楷把耳机扯下来，回头看看，果然身后也有几个人围着，粗略数一数，差不多十个人。

周泽楷待在原地没动，等了一会，旁边露天烧烤摊走过来个男生，很眼熟的样子，周泽楷眯眼看看他，好像是上次校门口打架被孙翔踹了一脚的那个吧，孙翔说过是江珊前男友的。

周泽楷撑着车，有点犯愁。

江珊现在喜欢的人明明是孙翔啊，凭什么这群人堵的还是自己啊。

男生嚼着烤肉走到周泽楷面前：“总算堵着你了。”

周泽楷没出声，瞥了眼烧烤摊老板，老板似乎被这架势吓到了，已经收了东西躲得远远的了，看来老板指望不上。

周泽楷还是很平静：“我认识你吗？”

那人说：“你认识江珊吧。”

还真是跟江珊有关系。

周泽楷想了想，说：“约个时间。”

“约时间？”那男生笑了一声，“你想找孙翔来帮你啊？我他妈堵的就是你一个人的时候。”

……连孙翔的名字都查到了啊。周泽楷沉默了很久，说，“他不会来的。”

男生后退了两步，朝旁边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一起围上来。

真是烦闷，跟这么多人硬干肯定是干不过的，周泽楷还看见有抡着烧烤摊椅子的，他依旧跨在车上没什么反应，看起来已经是放弃抵抗了。

几个人迅速把他围住，有人伸手试图抓住周泽楷的车架，但周泽楷立刻有了动作，他眯起眼睛一脚踩在那人手上，顺势从车上滑下来，单手拎着车把弯腰躲过一脚，另一只胳膊屈起来，手肘用力怼在旁边人的小腹上，把那人撞出去两三米。周泽楷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缺口，他试图冲出去，刚跑了两步，包被人拉住了，愣是把他拉回了人堆里。

几乎没有犹豫地，周泽楷动作利落转了个身把包带从肩膀上撤掉，小腿腿骨却被踢了一脚，周泽楷踉跄一下，余光里划过一抹白色，他飞快瞥了一眼，一张椅子划着风朝他砸过来。周泽楷反射性抬手去挡，听见极其沉闷的一声，疼得他差点喊出声来，整条胳膊瞬间麻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周泽楷咬紧了牙，伏着身子不管不顾往人缝的地方撞，恰好没人抢他的车，周泽楷连人带车一起冲出去，但很快有人追上来，他想也没想，拎着车把把车甩了过去，山地车有点沉，周泽楷几乎用了所有力气。对方也没想到周泽楷会直接把车扔过来，连忙退了几步躲开。

短短两秒的空档，周泽楷已经转身朝巷口方向跑远了。

 

上了大街人多起来了，周泽楷直接钻进了一家银行，毕竟保安看起来比别的店要多出两倍。

周泽楷坐到业务办理区的椅子上，回头看看窗户外边，确定没人追上来之后才长长呼出口气，胳膊上的痛感这才慢慢清晰起来。

真的是，太疼了。周泽楷抬起胳膊看了看，倒没有太明显的伤痕，只是跟椅子正面刚的地方留了一道红印，估计是要肿起来的。周泽楷摸着骨头从手腕慢慢摸到手肘，松了口气，应该没断，他又尝试性地握了一下拳，疼得咬住了嘴唇。

周泽楷很无奈，轻轻甩了甩胳膊。

银行保安注意到他了，凑过来问他怎么了。

周泽楷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他又歇了一会，现在车被他扔了，包也被他扔了，回家只能靠公交。周泽楷问了问保安附近的公交车站，撑着椅子好不容易站起来，晃晃悠悠地出了门。

他刚刚是真的有点儿怕的，椅子砸下来的时候尤甚。

幸好只是个塑料椅子，如果是个钢的，整条胳膊大概已经废了，而且还是右手。

周泽楷烦躁地皱了眉。

刚刚跑得太猛，心跳还是很剧烈，周泽楷又缓了十分钟才缓过来，这附近只有一个公交车站，没有直接到周泽楷家的车，周泽楷随便上了一辆能换乘的。车里人挺多，根本站不住脚，周泽楷还要费力气护着自己疼得要命的手。

他几乎要被一口气挤到车厢中间去，一抬头，突然看到孙翔了。

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孙翔？

周泽楷连忙错身给身后的人让出地方，自己却再也不敢往前走了。

这波心跳来得比刚刚打完架的时候还快，时间已经不早了，周泽楷以为孙翔早就该到家了的。

他又瞥了一眼，确认是孙翔没错。

孙翔和唐昊站在后门门口那，周泽楷跟他们之间也就隔了两个人，甚至能清楚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唐昊问他：“明天还去打球吗？”

孙翔正在吃鱼豆腐，一边嚼一边说：“打啊。”

唐昊说：“邹远也来。”

孙翔点点头：“正好问他东西。”

唐昊被突然爱学习的孙翔逗笑了。

唐昊说：“你觉得你能跟江珊考进一个班吗？”

“江珊？”孙翔把鱼豆腐咽下去，摇摇头，“跟她没关系，我是要考周泽楷的班。”

那这也太难了，唐昊也摇摇头：“你加油。”

“试试呗，不行再说。”孙翔已经吃完了所有的鱼豆腐，转身把空纸杯扔进车门旁边的垃圾桶里。

周泽楷连忙往人堆里躲了一下，生怕被孙翔看到。

车晃晃悠悠到站停靠，孙翔说了句“走”，跟唐昊一前一后下了车。车里下去了很多人，总算不那么挤了。

周泽楷也不用躲了。

他隔着车窗直白地看着孙翔，孙翔跟唐昊并没有走远，似乎要在车站等换乘。孙翔两手插兜还在跟唐昊说什么，车门关上了，孙翔不经意看了一眼，恰好就看见了周泽楷的眼睛。

周泽楷一瞬间是想转开视线的，但他憋住了没有这么做。

周泽楷依旧没什么表情。

孙翔静止了，话说到一半没了下文，唐昊凑上来问他“怎么了”，他还是没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周泽楷。车发动起来，孙翔的目光跟过来，却又马上转了回去，看口型，是对唐昊说了句“没什么”。

“……”周泽楷也不再继续看他了。

周泽楷收回了目光，安静地低下了头。

 

tbc

……我dei不起大家……说好的爆手速的，结果刷了半天奥运会，打了半天游戏……赫赫是我x

好烦啊……让我周一个人打十个人……Q Q

hin我周打架还是很厉害的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