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千

开始搞事儿了啊……（咳）

35

 

唐昊修改群名为“这题严重超纲”。

沉寂很久的三人小群炸裂了，上面校长刚讲完话，方锐顶替了周泽楷上台念稿子，全礼堂的同学们安静如鸡，只能听到方锐的声音被放大了几十倍带着毛边回荡。唐昊他们几个坐在礼堂不同的区域，抱着手机悄咪咪聊天。

邹远认真打了一长串，分析现状：你们觉得孙翔会怎么处理这件事？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了，用不了多久估计全校都能知道。我觉得啊，如果老师真的跟孙翔谈这件事，孙翔肯定会正面刚，就算叫了家长，孙翔也能扛，毕竟他老早就跟家里闹起来了，不怕再来这么一下

邹远：所以最麻烦的还是周泽楷那边，周泽楷在老师们眼里珍贵得就是个一级保护动物，老实讲咱学校生源一般，周泽楷这种成绩的五年都不一定能捞到一个，所以肯定是整个年级都保着他，现在孙翔和他的事一出，老师们肯定炸锅，怕他被孙翔影响状态什么的，如果周泽楷和孙翔又没摆好态度，老师说不定真的会找周泽楷家长反映，周泽楷的家长可是一直被蒙在鼓里呢，知道这事指不定会是什么反应

唐昊：so？

邹远：so我们是不是应该跟孙翔说说，别让他太冲动了？跟老师好好说说，最好别走到叫家长那一步？

刘小别：这哪是孙翔能控制得了的事情

刘小别：送命题，我申请交白卷

唐昊：我要留级

刘小别：这样吧，我们扔骰子，我劝和

唐昊：我劝分

邹远：……你们怎么这么简单粗暴

邹远：那好吧我什么也不劝

唐昊：[动画表情]

邹远：[动画表情]

刘小别：[动画表情]

唐昊扔了个五点，胜出。刘小别扔了个两点，出局。

邹远：……真劝分啊？不好吧？我们三局两胜吧？

刘小别：对啊……不太好吧……你俩再来一次吧

唐昊：[动画表情]

邹远：[动画表情]

循环往复，从三局两胜变成五局三胜又变成七局四胜，最后一把抢七大战格外紧张，邹远一个六点一锤定音，三人都松了口气。

唐昊：行，我们什么都不劝

刘小别：好好好，一句话都不说

邹远：孙翔瘫.jpg

 

散会后周泽楷第一时间被叫到办公室，孙翔倒是没被叫过去，他想跟着周泽楷一起过去，却被周泽楷愣推回来了，孙翔拗不过他，只好戴着耳机缩在座位里打游戏。

江珊跑过来拍拍他桌子，一脸紧张。

孙翔不情不愿扯了耳机：“干嘛？”

江珊小声说：“其实大家没那么大反应，你可别打架啊。”

孙翔很平静，摇摇头，准备把耳机重新戴上。

江珊赶紧拦了一下：“那个高一的学妹也被叫办公室了，估计也要被骂，所以你也别难为她了。”

孙翔又是摇摇头：“没怪她。”

手机震动，有短信过来，孙翔手快划开，是个陌生号码，无非是骂他带坏了周泽楷之类，可能又是哪个暗恋周泽楷的妹子发的。江珊眼尖，看到了内容，吓了一跳：“你也别在意这些……”

孙翔不说话，动作熟练把它删掉了。

孙翔真的太沉默了，越这样越让人恐慌，江珊着急，但不知道还能干什么，围着孙翔的桌子转来转去。

孙翔被烦着了，没好气的：“你别绕了行不行。”

“哦。”江珊不动了。

“我没事，等周泽楷从办公室里出来的吧。”孙翔戴上耳机继续玩游戏。

又过了两节课，课间时候孙翔正趴着睡觉，被周泽楷拍了拍肩膀，周围全是小声的议论，但孙翔选择性屏蔽了，他拉着周泽楷去了走廊人少的地方，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周泽楷看，眼睛里一层模糊的光。

周泽楷笑笑：“没叫家长。”

孙翔不太相信。

周泽楷：“我周末回家。”

孙翔：“……”

周泽楷又笑了一下：“没事的。”

 

两个人没吃晚饭，吃不下，跑到操场角落里晒夕阳，孙翔躺平了玩手机，后背是滚烫的塑胶地面，胳膊垫在脑袋下边。

周泽楷在办公室的时候什么都没隐瞒，现在整个年级都爆炸了，孙翔不想去人多的地方听那些自己不爱听的话，不如找个清静地方玩手机。

天光刺眼，孙翔把手机亮度调到最亮，眯着眼睛才勉强看清楚屏幕。周泽楷本来坐在旁边，坐了一会也躺下了，偏头也去看孙翔的屏幕，正好一条陌生号码的新短信蹦进来，内容依旧不怎么好看，孙翔直接没搭理。

“你收到这种无聊的短信了吗？”孙翔手上删短信已经删出了节奏。

“不知道。”周泽楷说，“我没看。”

“别看。”孙翔好不容易删到最后一条，立刻又来了条新的。

周泽楷说：“你也别看了。”

孙翔把手机扔开，翻身变成趴着的姿势，离周泽楷很近，两人的鼻尖也就只隔了十公分。孙翔认真地看周泽楷的脸，太阳已经快从西边落下去，最后的阳光温暖又艳丽，把周泽楷裹了个完整。周泽楷不说话，强光让他睁不开眼，半眯着刚刚好显露出卧蚕。他可能正在笑。

孙翔看了一会，低头轻轻碰了下周泽楷的嘴唇。这次周泽楷是真的笑起来了，睫毛弯着。

“你爸妈会不会特别生气然后打你啊？”孙翔偏头，趴在自己胳膊上。

周泽楷说：“不会吧。”

“要是打你怎么办。”孙翔回想起了自己被亲爹揍的恐惧，大太阳底下打了个冷颤。

“那我就跑。”

孙翔被逗笑了：“那我去你家楼下接应你。”

周泽楷摇头：“别，都被抓住了怎么办。”

孙翔笑了一会就不笑了，换了个方向趴着，周泽楷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

天色快暗下去的时候，何夏背着包找到了他们，大概是高一高二终于放学了。孙翔压根不想看见她，就没给她正脸。何夏眼睛肿着，应该是在办公室里哭过了，声音也很沙哑，说：“对不起……”

“操，对不起有用的话……”孙翔扬声呛她，突然又觉得没趣，后半句硬是憋了回去，淡淡地说，“没事，我不想再跟你说话了。”

何夏很委屈，被大号校服盖住的手勉强露出一节手指，她手指纠结着，又去看周泽楷，突然就哭了，抽抽着又说了一遍：“真的对不起。”

周泽楷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竟然笑了，对她眨眨眼睛。

孙翔一个翻身爬起来，从兜里摸出半包纸扔给何夏，何夏手忙脚乱勉强接住，却哭得更厉害了。孙翔给烦得几乎又要发火，趁着还有点理智拉着周泽楷转身就要走，周泽楷却站在原地不动，看着哭成花猫脸的何夏说：“不用担心。”

孙翔刚想开口逼逼“你跟她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听见周泽楷又说：“我会让他一直开心的。”

 

周泽楷周六晚上回了家，孙翔把他送到车站，周泽楷前脚上车，他后脚就叼上了烟。宿舍里刘小别已经睡着了，脸上还盖着本五三，手里捏着笔，邹远唐昊倒是清醒着，邹远带着耳机刷题，唐昊摸鱼玩手机。

孙翔拖了把椅子坐下，说：“我要喝酒。”

唐昊抬头：“宿舍里没酒了。”

“我去买。”孙翔拎着外套要出门。

刘小别睡得不死，被孙翔扑腾出的声音弄醒了，迷迷糊糊爬起来：“买什么酒啊，我这有橙汁儿！”

邹远说：“我这还有咖啡。”

东倒西歪死气沉沉的宿舍变成了喝着橙汁和咖啡东倒西歪死气沉沉的宿舍。

“如果周泽楷爸妈反应超级大怎么办。”孙翔趴在桌子上，抱着杯子，“会不会逼我俩分手。”

唐昊抬头跟刘小别交换了一个眼神。

唐昊说：“不知道。”

刘小别说：“我们没经验。”

孙翔把杯子一磕：“要你们有什么用！”

唐昊撇嘴，搪塞他：“分就分呗。”

“我操。”孙翔站起来指着坐在床上的唐昊，“你他妈能不能说点好话了。”

唐昊哼了一声：“那就不分呗。”

“你他妈……”孙翔说不出话了，愤愤地坐回椅子里。

孙翔很焦虑，心跳一直很快，平均两分钟就要把手机屏幕摁亮一次，快八点的时候终于没忍住给周泽楷发了条短信：没事？

周泽楷恰好出了卧室，手机微小的震动并没有传进周泽楷的耳朵里。

周爸爸加了班刚刚回来，所以全家才准备开饭。一顿饭免不了被妈妈问到最近的学习和生活，周泽楷心不在焉，好几次发呆走神，每一口饭都是硬塞进去的，他太紧张了，吞咽都成了困难，胃里根本没有饥饿感。

周妈妈看出他的异常了，轻声问他：“怎么了？有事？”

“……”周泽楷把筷子放下。

他在心里排练过很多遍了，想着轻松，但真等到了这时候，怎么可能不紧张。周泽楷从肩膀到后背一直紧绷着，总算等到爸爸也放下筷子静静看着他了，他才抬起头。

周泽楷抿了抿嘴唇：“我……”哽住。

周妈妈着急地问：“到底怎么了？”

周泽楷看着妈妈的眼睛，喉咙像是被掐住了，他只好艰难地移开视线，这才勉强有了力气，飞快地说：“我喜欢孙翔。”

“……”

他听见妈妈吸了口气，但没人说话也没人动，这感觉像是被两道目光盯穿了心口，一脚踩空，不知道等在下面的是荆棘树丛还是汹涌深海。周泽楷没有给自己留出退缩和犹豫的时间，继续说：“我和他在一起了。”字字背后都是父母信任崩塌后溅出的血。

周泽楷低下头，重新拿起筷子，却抖得握不住，只好再把筷子放下。饭桌上沉寂了两分钟，死一般的静，周泽楷感觉后背的汗顺着皮肤滑到了腰，痒痒的，他却一动也不能动，大脑里冒出一千种可能，从最好蹦到最坏也就是瞬间的事，从最坏到释然也是不需要过渡的。他浑浑噩噩，就在快要绝望的时候，终于听到了父亲平静的声音，他就是能从里面听出丝丝缕缕的失望来。

“你终于告诉我们了。”

周泽楷的心脏几乎停跳，抬头盯着父亲的眼睛。长辈目光复杂，失望居多，但纵容和溺爱也混在里面，还有些严肃和无奈，糅杂了很多很多，唯独没有震惊和愤怒。

“……”周泽楷拧着眉心，甚至忘了眨眼睛。

周爸爸看着他：“其实我看得出来的。”

周泽楷桌子下的手攥成拳，身体开始剧烈地抖，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反正眼泪是突然流下来的。

“小楷？”妈妈有些慌，连忙抽了纸巾递过来。

父亲认真看看他，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站起来揉了揉他的头发，便转身离开了。头顶的触感轻轻软软的，周泽楷上一秒还莫名其妙的眼泪立刻就这么停住。他小心翼翼地呼吸，被妈妈伸手蹭了脸颊，周妈妈说：“小楷，别哭呀。”

 

屋里的灯太亮了，周泽楷趴在桌子上，静静地翻孙翔给自己发的短信，只要他第一条没回孙翔，孙翔就能十条接上来，时间间隔越来越少，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孙翔指数增长的急躁。

周泽楷慢吞吞地回复：没事了。

周妈妈坐在床边，轻声说：“其实，我们已经知道一阵子了，但是你不想说，我们也不好问。”

周泽楷吸着鼻子，垂眼不吭声。

“而且看你也挺清醒的，跟以前没什么差别。”她笑了一下，“所以我们也没管。”

“……”

“你开心就好啦。”

周泽楷抬头看她，被明亮的灯光刺得眯了一下眼睛，周泽楷说：“对不起。”

她摸摸周泽楷的头发，滑到后颈轻轻扯了一下那根黑色的挂绳，却没再继续动作了，她收回手：“有喜欢的人，也挺好的呀。”

周泽楷闭上眼睛，不敢说话。

隐约听到妈妈的声音：“他是不是很喜欢你？”

周泽楷用力点头。

“你是被他感动到了？”

周泽楷摇头。

“你们……会吵架吗？”

周泽楷摇头。

这些旁敲侧击的试探太过煎熬了，像一根根避开要害插进身体的针。周泽楷干脆直接断绝了所有试探的意义，周泽楷说：“我真的喜欢他。”

说这话的时候周泽楷根本不敢睁开眼睛，害怕看到母亲明亮的黑眼睛中满是失望，害怕看到一切不想面对的枷锁和深渊，害怕很多东西。他本以为出柜这事只是一句话那样简单，喜欢孙翔到一定地步，就可以大大方方告诉家人。但话真的说出来后才知道背后是多么巨大的艰难，总要有人退一步，家人的退步并没让他如想象中释然与松懈，反而是不能挣脱的桎梏囚笼，是无声如剑的问责、二十年第一次的失望、百般小心的试探。

周泽楷闭着眼睛。

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孙翔的短信：我操你没事就好，我差点就打车去你家楼下了。

他盯着屏幕好半天，最后笑了一下。

 

真的很艰难，很艰难很艰难，可他也是真的喜欢孙翔的呀。

 

星期天的晚上周泽楷回了学校，一下车就被抱住，孙翔一身的烟味，抱了好一会才把他从怀里扒拉出来，拉着他去甜品店买饮料。孙翔紧张兮兮的：“你爸妈没打你吧？”

周泽楷被孙翔这样子逗笑了，摇摇头：“没有。”

“那，那他们……”孙翔手上比划着。

周泽楷说：“他们早就知道了。”

孙翔立刻没了声息，半天没反应过来，果然是被吓到了。

出了甜品店，周泽楷又抓着孙翔的手腕往便利店走，随便买了点吃的，宿舍里屯的零食没剩多少了，不再屯点，熬夜是熬不下去的。孙翔乖乖被他拉过来拉过去，出便利店的时候帮他分担了一个零食袋子。

孙翔依旧呆愣着，周泽楷抬手蹭蹭他的耳朵尖，又扣着他后颈亲了他一下。孙翔触电一样，瞳孔都缩了起来。周泽楷看着孙翔，没忍住去揉他头发，揉了好半天。

周泽楷说：“没事的。”

他们没让我跟你分手，也没让我跟你保持距离，没说你不好，也没说我不好。所以没事的。

 

他们的关系飞快传遍了高三，全校也都要知道了，但他们半夜还是习惯性去校园角落里待着，高调过了才知道低调的好。不少人以为他们会迫于压力断了关系，没想到风平浪静，大新闻没了后续，电视剧被腰斩，热门小说烂了尾。当事人依旧吹着夜风背单词记公式说情话，好像什么都发生过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孙翔背东西背烦了，把书反扣在腿上，不能抽烟，只能含棒棒糖，声音听起来含糊不清：“周泽楷，我本来以为我面前只有一座山，把它平了就追到你了。”

周泽楷笑了一下没说话。

孙翔用手比划了一下：“没想到追到之后，还有那——么多的山等在前面。”

“……”

“其实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力气。”孙翔声音降下去。

周泽楷叫他：“孙翔。”

孙翔抬头，隔着昏暗看着周泽楷的脸。

周泽楷说：“别想那些了。”

 

风言风语遍地都是，孙翔只能自己催眠自己，心说这样也好，起码有些时候不用躲躲藏藏了。孙翔明目张胆地去一班门口找周泽楷，有时还会直接进班，坐在沈晴的桌子上，嚼着口香糖晃荡腿。一班老师经常被气得半死，好吧孙翔就是故意来气她的，他一边肆无忌惮来找周泽楷一边礼貌地喊她“老师好”，整个人都贱贱的，沈晴见了都没忍住偷笑好几次。

百日誓师之后考试不间断，从学校自测到N校联合。孙翔宿舍里天天乌烟瘴气，飘满了不同牌子的烟味，你嫌弃我的太甜，我嫌弃你的太辣，满桌子满地都是烟灰，四个人轮着打扫卫生扫地拖地。周泽楷来了一次被呛得呆了半分钟就跑出去了，这之后只有孙翔跑周泽楷宿舍的份，没再让周泽楷过来。

高三每个班的黑板角落里都写着高考的倒计时，每天早晨班委都要上讲台把昨天的数字擦掉写上新的，孙翔经常对着每天变化的两位数发呆，回过神来是瞬间难耐的暴躁。一模考试越来越近，孙翔的脾气也越来越大，似乎胸口里压抑了太多东西，让他时刻处于危险的不稳定态。

周六晚上没有晚自习，孙翔和周泽楷躺在宿舍床上看书，孙翔看了一会就困了，书盖在脸上。

周泽楷侧躺着想给他让出睡觉的位置，但孙翔还没睡着，也侧了个身变成跟周泽楷面对面的样子，书从他脸上滑下来，露出一张蔫耷耷的生无可恋的脸。

周泽楷摸摸他鼻尖，顺着鼻梁滑到眉心，按了两下，按不平。

周泽楷说：“睡一会吧。”

孙翔说：“我都不知道我现在是在学什么。”

孙翔抓着周泽楷的手腕把他的手挪开，凑近了亲了一下，被周泽楷抱住了腰，亲着亲着都闭上眼睛，呼吸也乱着。宿舍里没别人，唐昊他们都在教室里上自习，但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突然回来，走廊上打闹的声音忽近忽远，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突然来敲门。

孙翔掀着毯子盖过头顶，用力把周泽楷挪到怀里，周泽楷的脸被加了层昏暗的滤镜，嘴唇微微张开浅浅的缝隙。孙翔重新吻上去，手试探着去脱周泽楷的夏季校服，周泽楷没阻止他，但身体的僵硬表达了紧张。

孙翔刚把他的衣摆卷到胸口，门外传来唐昊和邹远的说话声，紧接着是钥匙插进锁孔的窸窸窣窣声，孙翔手上动作猛地停住，一把掀了毯子坐起来。

唐昊正好把门打开，还叼着烟。

他抬头看看孙翔：“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热？把窗打开？”邹远拎着一袋零食跟在唐昊身后进了屋。

孙翔：“……”

周泽楷的黑眼睛泛着安静的光，他扯扯孙翔的袖子：“出去吗。”

 

有一阵子没出来开房了，他们先去吃了个晚饭，然后拎着拿来当宵夜的零食进了宾馆的门。孙翔小心翼翼的，难得不着急，抱着亲了好半天才去脱他的上衣，在心口位置吻出个痕迹。周泽楷搂着孙翔的脖子，偏头去舔孙翔的耳尖。两个人都慢吞吞的，相互磨蹭就能磨蹭很久，格外珍惜。

孙翔的衣服刚脱了一半，周泽楷的手机突然震起来。

起初以为只是短信，孙翔动作没停，把衣服扯了扔到身后的椅子上，手机还在不停地震，周泽楷只好伸手摸去床头柜上把它摸过来，是周爸爸的电话。

孙翔看到了，乖乖趴在周泽楷身上不动了，半张脸埋在周泽楷颈窝里。

周泽楷平息了一会，才接起来：“爸。” 

电话那边说了些什么，似乎是关于高考的事情，具体的孙翔听不清，他趴着也看不到周泽楷的表情，只能无聊地用手扯枕头的布料和线头。周泽楷半天没有回应，孙翔有点好奇，正要调整姿势打算偷听一下电话内容，周泽楷突然说：“我还不确定。”这话说完，周泽楷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快，孙翔跟他胸口压着胸口，感受得清清楚楚。

孙翔意识到了什么，胳膊撑起来，静静地盯着周泽楷的脸看。周泽楷还在听电话，抬起眼睛和孙翔对视。

孙翔看见周泽楷咬了一下嘴唇，然后听见周泽楷说：“我不想留下。”

孙翔还没特别明白周泽楷的意思，又听周泽楷补了一句：“去外省。”

孙翔心里哐当一下，立刻猜出这电话的大概内容了，周爸爸一定是打电话来问以后的专业之类的相关事情，也一定默认了周泽楷是要留在市里的，毕竟最好的学校在市里，周泽楷如果能去，那为什么不去呢。但孙翔都没有料到周泽楷会突然来一句“去外省”，孙翔用力去推周泽楷的肩膀，用口型喊他：“周泽楷！”

周泽楷的呼吸有些不稳，电话那头长久无言。

周泽楷皱眉，偏开视线不去看孙翔的眼睛，被孙翔按着肩膀猛晃了两下，周泽楷空着的那只手去抓孙翔的手腕，孙翔手一缩给躲过去了，然后又回来掰周泽楷的肩膀，两人无声推搡了一会，电话里却还是静的。

周泽楷看了一下屏幕，没有挂断，计时的秒数还在跳。

周泽楷又问了一声：“爸？”

孙翔突然不理他了，手缩回去安安静静坐在床上，衣服扑腾得乱乱的，孙翔呆坐着没用什么力气，后背弓着，他呼出一口气，低下头去扯衣摆，下巴几乎抵到胸口上。

周泽楷撑着枕头坐起来，他想抱抱孙翔，就真的去把孙翔抱住，前两秒孙翔还平静着，被周泽楷摸摸后背之后突然开始发抖，周泽楷安抚不了他，孙翔抖得太厉害，紧紧抱着也无济于事。

周泽楷有些无措，还不能出声安慰，正犹豫要不要把电话挂断，周爸爸终于说话了。

周爸爸问：“周泽楷，你在哪？”

还没等周泽楷反应过来，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tbc

所以其实我周的家长对我周喜欢谁这件事并不在意，但他们在意周泽楷是否清醒

一种“你明明可以更好，却为了别人失去自我”这样的感觉在里面

哎，我周是最亮的星星，我翔是最热的太阳啊

嗝